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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贅婿 心傷也是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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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弦被高幟帶著, 連夜走了很遠的路。待朱弦下馬車的時候,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。

朱弦走下馬車,擡頭看見眼前一處大宅子, 外觀不打眼, 一色青灰磚雙坡頂圍墻。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內裏樓殿重疊,絕非普通市井小民能住得起的。

透過青灰的山墻, 可見內裏的屋舍也都是清一色的磚瓦歇山頂。與城裏貴胄人家彩色琉璃瓦廡殿頂相比,雖顯得簡陋黯淡,但卻有一股肅穆莊重的神氣。

高幟扶著朱弦, 小心翼翼地領著她朝前走。

朱弦推開高幟的手, 說:“我好手好腳的,又沒受傷,不需得著這樣扶。”

高幟盯著朱弦那張慘白的臉,淡定的說:“心傷也是傷。”

朱弦扶額, 無奈地笑。

“沒事的,我自己走就好,我一區區民婦怎敢勞動督公大駕?你這樣攙著,我不習慣得很。”朱弦固執地把他往外推。

“無礙的, 我幹的本就是伺候人的營生,我可習慣得很。”高幟說。

“……”

朱弦無語, 只能任由高幟攙祖宗似的攙著她往前走。

走進前堂後,朱弦坐了下來, 她看見了一名少女,穿一身水紅的比甲, 梳兩只大大的螺髻,用兩根大紅的絲帶綁著。

高幟對那名少女比了個手勢:“過來,見過五郡主。”

少女依言走過來, 撲通一聲對著朱弦跪下行了一個大禮。

朱弦被這個猝不及防的大禮給嚇了一跳,正想問這是誰家的孩子,行禮都這麽實誠?卻聽得高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:

“她叫小美,從今往後,在這莊子裏就由她伺候你。”

在接下來的日子裏,朱弦終於知道了這裏是距京城二百裏之外的獨君山,山莊名字叫君悅山莊。

山莊的莊主姓宋,在不少地方開客棧,客棧名字也叫君悅客棧,高幟叫他老掌櫃。

小美全名葉小美,高幟說葉小美是老掌櫃的女兒。可既然是父女,為什麽老掌櫃姓宋,葉小美姓葉?這讓朱弦特別想不明白。

高幟把朱弦身邊的人都攆走了,連小蝶也不例外,卻只讓葉小美一人伺候朱弦。朱弦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?高幟回答說,責任越明確,才越不容易出錯。

朱弦扶額,覺得這話既好笑,又似乎沒有錯。

在朱弦的眼裏,整個山莊都透著一股詭異。山莊的主子很少,就宋莊主和葉小美父女倆,可下人和訪客卻不少,每天莊子裏都人滿為患的樣子。

宋莊主的活似乎很多,天天都在外頭跑。莊子裏便只剩葉小美,天天寸步不離地守著朱弦。

葉小美伺候朱弦特別的積極又盡心,但是她似乎從來沒有伺候過人,除了打架厲害,幹起照顧人的活來手腳都慢人一拍。

但是朱弦也從來沒有對高幟抱怨過葉小美的不是,這姑娘話不多,手腳笨,卻勝在……實誠。

葉小美常常用很奇怪的眼神自遠處遙望著朱弦。朱弦看不懂,便問葉小美看什麽。

“五郡主真漂亮。”

葉小美總是板起臉,平淡又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想法。

朱弦揉揉腦袋,第一次發現擁有被女人羨慕的容顏也是一種負擔。

葉小美每天晚上睡覺都堅持守在門外的小院裏,像一只無家可歸的看門小狗,特別的可憐,可是朱弦叫她進屋睡她又死活不肯。

“二爺說過,如果你傷了一根頭發絲,那麽兇手就一定是我,所以我絕對不能替別人背了這個罪名。”葉小美的思路總是那麽清晰,情緒依舊那麽冷靜。

小美對朱弦說,敵人的功夫很高強,整個山莊的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。一旦有敵人闖入這裏,她把睡覺的地點選在門口,就可以增加她準備和戰鬥的時間。從敵人進院到葉小美戰死,至少可以再給朱弦增加一盞茶的逃命時間。

朱弦無語,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。她想說自己並不怎麽在乎被敵人殺,小美也不必這樣緊張。但是想了想覺得不妥,又把話給咽了回去。

朱弦從來沒有聽說過“君悅”這個名字,不清楚高幟與這個山莊究竟有什麽關系,為什麽山莊的宋老莊主總是對高幟畢恭畢敬地說話,還稱呼高幟為“二爺”。

朱弦問高幟,他們為什麽叫你二爺,可是因為你在家中排行老二?

高幟聽了,臉上便露出失望的表情來。他告訴朱弦,很多年前就曾經跟你說過,我有一個哥哥來著。

聽得此言,朱弦便笑著對高幟道歉,說抱歉,或許年代久遠,自己忘了。那麽東相大人的哥哥現在何處,似乎沒怎麽聽你提起過?

高幟面色不變,淡淡地說,這個問題你問過好幾次,我兄長亡了多年,當然不必再提了。

母親呢?

這也問過好幾次,母親也早亡了。

朱弦語遲,為自己的多嘴感到後悔。

我父親還在的。

高幟淡淡地說。

聽得此言,朱弦瞬間來了精神,開心地說可算有個好消息了。

高幟沒有點頭,也沒有搖頭,只很平靜地補充一句:所以他把我賣給了一家藥鋪老板換了十兩銀的賭資。

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,朱弦有些尷尬。她多年不曾與高幟聊過私事,高幟說的這些,她的確一點印象都沒有了。

……對不起……我忘記了,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問了!朱弦對天發誓。

高幟笑,無所謂地掰下朱弦那只高舉的手:沒事,你問吧。相比較被你忘記,我還是更介意你不問。

……

仇輝回到仇家莊後才知道朱弦今天一早出去逛街就沒回來,仇尚志說他已經派人去祁王府問過了,朱校堂說朱弦並沒有回去。

仇輝一聽,急了,連衣裳都沒有來得及換就立馬提起刀重新出門。

仇尚志出聲攔住了他:“這都半夜了你還要去哪裏找?”

“不過女人求關註的小把戲罷了,哭鬧撒潑達不到目的,便要蹬鼻子上臉……”仇尚志冷哼一聲,面帶不屑。

仇輝聽見這話便停下腳來問仇尚志,父親此話怎講?

仇尚志答,朱弦的貼身丫鬟小蝶早就說過,是朱弦自己把小蝶送走的。

朱弦親口對小蝶說讓她回仇家莊來報平安,還給了小蝶一匹馬,這樣免得她回莊子費腳力。而在朱弦做這些安排的時候,朱弦是自由的,並沒有人在一旁控制,或脅迫她。

“所以大少奶奶這麽做就是故意的,她想躲著你,讓你為她擔心。”仇尚志忿忿不平地說。

“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?”仇輝不解。

“還不就是因為前幾天,我這個當父親的擅作主張給你們南園兒換了個主管嬤嬤。”

“……”仇輝無語,他覺得仇尚志這樣說朱弦,不合適。

眼看仇輝臉上的不讚同,仇尚志知道仇輝不相信自己的話,便反問他:“那你覺得她又是因為什麽要主動攆小蝶回來呢?”

仇輝搖搖頭,“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,但是我可以先問問今天同她一起離開莊子的人,都怎麽說。”

待仇輝過問過今天陪朱弦出街的家丁和丫鬟婆子,情況果然同仇尚志說的那樣,朱弦是主動要大家回來的。並沒有人脅迫過朱弦,朱弦甚至還呵斥兩名勸說她一起回仇家莊的婢女,呵斥她們沒資格指揮少莊主夫人做事。

“所以你們都沒有看見跟大少奶奶在一起的,究竟是什麽人?”仇輝問。

眾人皆答,是的。因為大少奶奶是從一家綢緞鋪子裏正常離開的,大家都是下人,也沒人有能力阻止大少奶奶的行動。

只有包含小蝶在內的幾名婢女給仇輝補充了一條,說對方是帶了兵的,雖然他們都穿著正常的布衣,但都帶著刀,那刀制式統一,看上去品相都很高檔的樣子,可以推斷出,這些人絕非普通的江湖練家子。

小蝶還告訴仇輝,說自己離開的時候朱弦親口告訴過她,叫別派人去找她,她很好,待到合適的時間,自然就會回來。

聽著小蝶這種沒頭沒腦的話,仇尚志只會一臉鄙夷。仇輝卻很擔心,他覺得此事過於蹊蹺,因為早間他離開家去上衙的時候,朱弦都還好好的,並沒有受委屈很難過的樣子。他堅信朱弦是被人要挾了,並堅持要趁夜去綢布店詢問綢布的老板。

仇尚志看不慣仇輝這種一驚一乍的樣子,板著臉低聲呵斥他:“莊子裏的人為了替你找你的大少奶奶都已經忙活一整天了,能問的都已經問過了,你可不可以消停一點,讓大家都喘口氣,這樣明天白天才能有氣力接著聽你的使喚。”

仇輝一楞,看看仇尚志,再看看眼前這一屋子人都這樣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低氣壓,他默了默,便對仇尚志說道:

“父親先歇息吧,我不帶兄弟們,就我自己一個人出去找。”

說完,仇輝便挎起刀,真的一個人就朝房門外走。

“你給我站住!”突然,仇尚志怒了,大聲呵斥仇輝。

“別再拿那些虛假的大道理來壓我了!”仇尚志終於忍不住朝仇輝發火了:

“別再跟我說為了什麽家族榮光,你口中的榮光,對比大哥即將要完成的功業完全就是鴻毛之於泰山!也別再跟我說你那上不得臺面的宏偉計劃了,你敢摸著你的良心回答我一句,現在你做的這些,真的就只是為了完成對你自己的救贖嗎?

當然你非要說這就是救贖也可以,救贖你自己的欲望,滿足你見不得人的那點齷齪心思!

早知你如此不分輕重緩急,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你娶那個女人!”

聽著仇尚志的怒罵,仇輝沒有狡辯什麽,雖然心裏很難過,他依然不顧仇尚志的勸阻,扭頭出了門。

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聞訊而來的仇香香,仇香香站在仇輝的面前淚眼婆娑地望著他,可是這依然沒能阻止仇輝前進的步伐。

仇輝很難過地看了仇香香兩眼,什麽話都沒有說就轉身離開。

房間裏傳來刺耳的瓷器碎裂的聲音,是仇尚志氣憤不過,打碎了一個杯子。

“他走,香兒你就讓他走!只要他敢背叛你,這個世界上的每一處地、每一縷風、每一口他呼吸的空氣,便都是埋葬他的墳墓!”

仇尚志的話刺激到了仇香香,她撲通一聲跌倒在地,望著遠處漆黑的夜無聲流淚。

仇輝也聽見了,但是這些話,既能傷他的心,卻也更能更能激起他的鬥志。

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,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,和仇尚志他們一樣,他也會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戰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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